放學時間，整理好書包之後習慣性地往游泳館方向走，走到一半才想起今天不會有人練習。
「還是回家吧。」我自言自語地說著。
才這麼想，就突然傳來了一聲大叫：「親愛的小手蒔花～～」
啊！宣傳車回來了。
雖然有這個朋友很令我開心，但他沒必要老是這樣大吼大叫的吧。「學長，你回來啦。」
「對啊，剛踏進校門就看見妳可愛的身影，讓本少爺我心情大好。」
「本少爺？」學長總是會替自己發明新稱呼。
「沒錯！今天開始我就是本少爺了！」
發什麼神經啊？學長是不是喝太多加了氯的水，喝到腦袋有毛病？
「我今天，奪下了高中組第一名啊！」學長站在我面前，雙手扶著我的肩膀，大聲地宣布著。
「高中組第一名？因為很冷，所以其他選手都沒去嗎？」我故意刺激一下學長，反正他平常也嘴巴壞。
「小手蒔花～」學長立刻很哀怨地看著我：「妳學長我在妳眼裡有這麼差勁嗎？」
「我開玩笑的啦，恭喜你喔學長！」
「謝謝。學長突然抱住我。「我等到這一刻是有價值的。」
學長身上還有氯的味道，不知道為什麼我竟然沒有推開他。
是因為學長平常就這樣手來腳來的我習慣了，還是因為我實在太害怕孤單呢？
「我在心裡對自己說，只要我獲勝，回來就要做一件事。」學長說。
「什麼事？」
學長把我推開一些些，非常認真地對我說：「蒔花，妳願意，當我的女朋友嗎？」
我愣住了。
這不是預期中會聽到的句子啊，我本來以為他會說：「走，我們去大吃一頓。」
沒想到竟然會是這種爆炸性的問句。
「學長，不是…有女朋友嗎？」我吞吞吐吐地問。
「女朋友？」學長歪著頭。「我沒有女朋友啊，以前的話…是說書琳嗎？」
「妳為什麼跟書琳學姐分開啊？一定是人家甩了你。」
學長臉色一暗。「我們…可以不要談這些嗎？」
「抱歉…我不是有意要刺探的，對不起學長。」
「剛剛我問妳的問題，妳有答案嗎？」學長用罕見的認真態度問：「我喜歡妳，妳願意當我的女朋友嗎？」
對於這個問題我實在沒有招架之力，也從來沒想過學長真的喜歡我，一直以為學長有女朋友。
「我…。」猶豫著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你們在幹嘛？」其他的游泳隊員突然出現在附近。「約會吼！哈哈…」
我轉頭一看，書琳學姐也在人群之中，用淡淡的眼神望著我跟學長，這該怎麼辦？學姐會不會誤會什麼？
人群嘻嘻哈哈地開始慢慢走遠，我心裡卻急了起來。「學長，書琳學姐還是很喜歡你，你知道嗎？」
「蒔花…」
我拉著學長的手，很著急地說：「她是為了你的夢想，才會繼續在游泳隊裡堅持的。」
不管如何，我得跟學姐解釋清楚才行，不能讓學姐就這麼誤會，我沒有要搶走學長的意思啊。
趕緊追上前，在學姐的面前氣喘吁吁地停下來。「學姐…」
書琳學姐停下腳步，雙手交叉放在胸前，一句話也沒說，表情冷冷的。
「妳不要誤會，事情不是這樣的。」我急急地解釋著。
「我聽不懂妳在說什麼。」學姐好像本來不想開口，但最後還是說出這句話。
「我跟學長…」
話還沒說完，換學姐打斷我：「陳傑若沒有妹妹。」
「咦？」這時候說這個做什麼？
「妳知道陳傑若沒有妹妹嗎？」學姐慢慢地向我靠近。「妳穿的泳衣跟蛙鏡，全都是他特地買給你的，要崔大普來校隊只是藉口，他真正的目的，是想接近妳，陪妳回家、陪妳吃飯陪妳聊天陪妳寫作業，還教妳游泳…這些事情，妳以為是什麼？是學長對學妹單純的友情嗎？這些事情…這些事情…」
學姐的眼眶紅起來。
「書琳！」學長走到我們旁邊來，書琳學姐恨恨地瞪著學長，咬著下唇倔強地不讓眼淚滴下來。
我有點疑惑地看著學長：「學長沒有妹妹嗎？」
學長表情有點無奈。「沒有。」
「泳衣…是特地買的？」
「是。」
「學長，大普的事情…？」
「一開始的確想找他進來，不過別人不願意也不能勉強他。」
聽著聽著我漸漸覺得冷，想起很久之前遇見那兩個跟書琳學姐同班的學姐說的話。「學姐，妳同學說的…」
書琳學姐聽到她同學幾個字，轉過頭來看著我。
「妳同學說的，那個搶走妳男朋友的高一學妹…」我渾身發抖，困難地把最後幾個字問出口：「是我…嗎？」
書琳學姐先是停頓了一下，然後語氣稍微變得溫和。「妳從哪裡…算了。她們的話，也是聽聽就好，其實也不像她們說的那樣。」
「是我嗎？」覺得好難過，原來我也一直在做傷害別人的事情，這樣的我跟安路又有什麼不一樣呢？
「是，但是…」學姐有點遲疑地承認，又匆忙地補充；「她們對於事情的認知某方面是錯誤的。」
我輪流看向學長跟學姐，覺得他們真是相配的一對：「對不起，學姐。我把學長還給妳。」
說完之後我回頭一直跑，身後學長的聲音跟腳步聲不斷傳過來。
「蒔花！蒔花！」學長的聲音聽起來還是很熟悉，但這不是我可以接受的，因為我而去破壞了別人原本的感情。
因為我而傷害了學姐。
快跑到校門口的時候，我被一把拉住，回頭一看是學長。
「這算什麼？」學長有點生氣。
這算是學長第一次對我生氣，從認識學長以來，從來都只有我對學長生氣，還不記得他有兇過我。
「妳跟學姐原本好好的在一起…」一開口，眼淚就掉下來。
「妳到底是聽了那些八婆亂說話？」學長大吼。
我嚇得倒退兩步，這還是第一次看見學長有點失控的樣子。
「事情不是這樣的…」書琳學姐跟著學長身後走過來。「總之，我跟陳傑若的問題是很久以前就發生的，我雖然暫時還不能讓事情過去，但硬要扯到妳身上，對妳太不公平。」
「學姐，但是妳跟學長是因為我…」
學姐語氣開始有點不耐煩了：「別傻了！別人要怎麼講隨她們，但難道妳寧願聽她們的話不願意相信身為當事人的我嗎？那隨便妳啊，我懶得說了。」
學姐講完之後帥氣地轉身就離開，連再見也沒有說。
只剩下我跟學長，兩個人非常尷尬地留在原地。
「為什麼？」學長打破沈默，沒頭沒腦地問了這麼一句。
「啊？」我搞不清楚這問題是要問什麼？
「抱歉剛剛太激動。」學長深呼吸了一口。「沒料到會有這樣的發展。」
「我…」要說我也很抱歉？還是說妳趕快去追學姐。
「我跟書琳，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學長看著天空。「大概從國三到高二上吧，人，上了高中之後真是什麼都會變，不是嗎？」
聽到這句話我一震。
為什麼一定會變？為什麼一定要變？
難道沒有什麼是能夠永遠這樣的嗎？沒有一種感情可以隨著時間的變化而繼續下去嗎？
「為什麼上高中就要改變？」我慢慢地蹲下，覺得肚子有點痛。
「必然的，男生大部分都是到了高中才會慢慢地開始有了成為大人的想法。當成長的腳步變得不一致，另外一個人就會覺得痛苦，互相會牽絆對方的腳步，不能一同往前走。」
為什麼要想得這麼多？兩個人只是單純地在一起難道不夠嗎？只是單純地喜歡對方難道不可以嗎？
「妳還不懂吧。」學長摸摸我的頭。「也是，我這樣子對妳，妳都還沒有發現我喜歡妳？」
「我一直以為你有女朋友。」我悶悶地說。「我又不是笨蛋。」
「那我的答案呢？」學長拉著我站起來，專注地看著我的眼睛。
無法回答，因為肚子越來越痛，我腿一軟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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