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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清醒之後突然有點後悔自己魯莽的告白，不知道這樣會不會給霽永帶來困擾，雖然他昨天晚上一如往常地跟我道晚安，但今天怎麼辦？
上課跟他單獨相處的時候怎麼辦？我該看哪裡才好？
萬一他經過一晚上的冷靜之後拒絕我怎麼辦？
如果大家見面會變得尷尬的話，是不是應該不要告白比較好？
拿著筆又開始在紙上模擬今天可能有的對話：
「昨天很不好意思，其實我不喜歡妳。」霽永說。
「沒關係。」
接下來應該是很尷尬，要不要繼續上課呢？
「那個，昨天很不好意思沒有回答妳，其實我也很喜歡妳。」霽永紅著臉。
「謝謝。」應該換我道謝嗎？
接下來應該還是上課，只是氣氛應該比較甜蜜一點？
「不好意思昨天風太大我沒聽清楚妳說什麼？妳是說妳喜歡夜景嗎？」
「對！對！夜景好漂亮。」
啊哈哈乾笑之後場面整個輕鬆起來…。這發展還不錯。
「不好意思我是gay。」霽永甜笑。
不！我拒絕繼續往下想這個對話。
「謝謝妳的心意，我收到了，但我們畢竟距離遙遠，所以應該還是當好朋友會比較簡單。」霽永用一貫的溫柔語氣這麼解釋：「我喜歡妳，但我們終究是不太可能。」
「嗯。」我用帶淚的雙眼，謝謝霽永這陣子以來的照顧跟關懷，並且在機場跟他擁抱道別。
然後把這段美麗的回憶放在心裡，一直到老死那天…。
這畫面隱約像某部電影，好像也還不錯。
唉，我到底在想什麼，昨天真的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也太衝動了些，竟然會把秘密給說出來，本來想自己懷抱著秘密蛻變成大人，結果卻自己把秘密講給本人聽。
望著自己寫的「認真努力」字條，忍不住又嘆了一口氣。
這樣也算認真努力吧？我很認真又努力地告白過了，只是好像沒有得到什麼回應，現在自己弄得尷尬得要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晚上去上課，我應該自自然然地打招呼呢？還是應該帶點伴手禮掩飾尷尬呢？還是乾脆假裝肚子痛今天不要上課呢？
碰地一聲向後倒在軟綿綿的床上，看著天花板，如果思緒能跟天花板一樣乾乾淨淨就好了。
手機響起，我接起來無力地看了一眼。「幹嘛？李思源。」
「妳給我講清楚！什麼叫討厭我又不好意思說？！」李思源的聲音像是從牙齒縫裡擠出來一樣用力又壓抑。
「啊？」我迅速地從床上坐起來。「請您重複一次好嗎？」
「我說妳為什麼說想走又不好意思走之類的話？」大概是聽見我困惑的反應，李思源也開始比較冷靜。「妳是不是跟范佳家講妳覺得跟我當好朋友很累？」
哇，那天霽永講的話又在我腦海裡播放一次，原來這對范佳家來說是很省力省時的方法嗎？范佳家真的腦袋不太靈光嗎？
我跟李思源又不是不會聯絡，講這種話不是肯定被拆穿的嗎？
就算是為了自己，說這種謊到時候被拆穿的話，受傷害的不也會是自己嗎？為什麼范佳家這麼傻要去跟李思源說這些？
「我想，你有必要跟我約個地方聊一下。」我語氣嚴肅地李思源這麼說，聰明如他，大概也知道自己被人挑撥一時蒙蔽了雙眼，立刻也冷靜下來講話。
沒多久，我們都到達常去的小茶館，大家坐下之後喝著冰涼的飲料，配著香噴噴的鬆餅，開始非常不應景又嚴肅地互相對質。
「她昨天約我出去…」「她剛剛打電話給我…」我跟李思源不約而同地開口，才講完一句話，兩個人就相視而笑。
這是有計畫的啊，雖然計畫得差了一些，但還是計畫。
接著我把昨天范佳家甜美可愛地打電話約我喝下午茶的事情講出來。「她還跟我說你喜歡我，害我嚇了一跳，後來我回家仔細想過，你跟她又不熟，加上你本身不喜歡她，應該不會把這種秘密說給她聽，直到現在我才發現，啊原來她想要使用反間計挑撥我們兩個人…」
「反間計是這樣用的嗎？」李思源從鼻孔裡哼了一口氣，模樣說有多討厭就有多討厭。「不過我也一時氣昏頭，她突然打我電話聊天，說什麼昨天跟妳約出去喝下午茶，結果一個下午都聽妳在抱怨我的事情，她覺得我對妳那麼好，妳卻這樣看待我，真的替我打抱不平…」
「其實她是叫我不要再跟你當朋友…」
我跟李思源七嘴八舌地討論著，不知不覺就把這件事情當成笑話，越講越開心。
「哈哈哈，我還以為她會聰明一點。」李思源一直笑。
「唉唷其實我覺得她也設計得很好，只是剛好我們比較聰明所以發現了。」我還是覺得難以想像為什麼會有人覺得這樣可以破壞好朋友之間的感情。「不過霽永說范佳家這樣也沒有什麼太大的錯，因為每個人生活在這個世界上都有各自不同的態度，而且她真的有權力選擇她想要什麼樣的生活方式並且利用手段去達到目的，其實她沒有錯，或許等我們都再長大一些，她的手段會發揮得更好也說不定。」
「妳被韓國人洗腦了。」李思源斜倚在沙發上，懶懶地喝著奶茶。
「不是這樣的啦。」我急急忙忙地解釋著。「霽永因為經歷過很多事情，所以想得比我們都要複雜很多，他的世界不是我們這麼單純的讀書交朋友擔心考不好而已，他除了學習課業還要學習音樂相關的事物，要面對環境所帶來的許多競爭、壓力、謾罵跟不合理的要求，所以他比我們多瞭解很多這個社會的事情，經過他的開導，我才對范佳家的行為稍微釋懷一點。」
「為什麼要釋懷？她就是一個自私自利、只想到自己的女生，為什麼要替她找藉口？」李思源此刻怒意又開始上揚。
「但是她用她自己的方式喜歡你，而且想要為自己爭取幸福不是嗎？」我開始一點一點地明白霽永話裡的含意。
范佳家不是壞，只是用錯了方法，喜歡一個人是很美好的事情，不應該想藉由試圖破壞而迅速地達到目的。
「喜歡是這麼容易的嗎？要是這麼容易，大家都告白之後就可以在一起了啊。」
李思源這句話也的確是一針見血，不然世界上這麼會有這麼多暗戀單戀、愛不到的事情。
默默地喜歡一個人，想要把這種感覺藏在心裡真的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總是會默默地想起他，想跟他多說些話，最後會想孤注一擲，想說就算被拒絕了也要讓自己有次機會，真的被拒絕之後，就會後悔為什麼當初不乾脆暗戀到底。
可能人都有種得寸進尺的心態，想著會不會自己默默地對他好，然後他就會反過來喜歡自己。
不過現實往往是殘酷的，不然就不會有這麼多人被當成工具人使喚來使喚去卻什麼也得不到。
之前就有個學長因為喜歡學妹，所以只要學妹在自己的網頁上說好喜歡某樣東西，學長就會傾其全力去幫學妹買到，先是小小的要求，後來連LV這種許願都出現了，學長竟然也回家跟爸媽要錢去買，後來學長選了個時間跟學妹告白，學妹才告訴他自己早就有男朋友了，學長叫她把東西還回來，學妹就說那些都是學長自願送她的哪有還回去的道理，學長之後弄得家裡人不體諒他、學校裡的人嘲笑他，最後還差點自殺。
是不是很可憐。
當初李思源跟我說的時候我還不太相信，想說怎麼會有人這麼傻，後來親眼見到學長本人像鬼魂一樣飄過我身邊，臉色蒼白雙頰凹陷眼圈黑到一百公尺外都看得見，我才願意相信。
單純地喜歡一個人，真的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妳在想什麼？」李思源看我都不說話。
「說不定范佳家真的很喜歡你。」我慢慢地說。
「吼，不要再說這件事情。我會翻臉的。」李思源翻白眼。
「女生要用盡心機去接近一個男生也是很辛苦的。」我嘆了口氣。「她要想你為什麼不多看她一眼，為什麼跟別的女生可以談天說地，跟我卻不行，為什麼看見我就要態度冷淡，其實我覺得她這樣也需要很大的勇氣。」
講著講著，我竟然開始覺得鼻酸。「喜歡一個人，其實真的很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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