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龘龘與玉米虫的遊戲區

不知不覺，高一已經快要結束。

日子就算不開心，還是一樣可以過得飛快。

植木申請到交通大學資訊工程學系，大概八月就要搬去新竹，而學長跟植木很有緣份地去了相鄰的清華大學生醫工程與環境科學系，是個讓我光聽到名字就一頭霧水的科系。

「學長，恭喜你。」知道學長錄取之後我這麼對他說。

而學長只是面無表情，一句話也沒有回。

放學後，已經換成夏季制服的我們，走在通往游泳館的小徑上，樹梢上的陽光燦爛。

「學長？」我疑惑地看著他。

「我就要去新竹了。」學長停下腳步，轉過頭看著我。「妳…有沒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跟學長在一起也已經快半年，但我們的狀況其實跟當初沒有什麼不同，放學一起去游泳館，他游泳我看書，有時候早上我會去泡泡水，學長知道我對學游泳沒有太大的熱情，所以也只是偶爾指點我一下，不會逼我要練習。

我的惰性，被學長這麼一縱容，當然益發嚴重。

書琳學姐考指考前一個月就退出泳隊專心唸書，據說她申請上了政治大學，真的是很優秀的學姐，很想恭喜她，但如果直接跑到她班上去，應該會被她的朋友們圍起來打。

學校的傳言仍舊是我用盡心機逼走自己的男朋友，然後搶走了書琳學姐的男朋友。

學長有時候聽到別人講這些事情還會發脾氣去罵人，但我則是已經看開了，嘴巴長在別人身上，他們要怎麼說，就讓她們說吧。

只要自己不會因為這些閒言閒語而受傷害就好。

「學長，謝謝你。」想想，好像也只有這句話可以代表我的心意。

一直以來學長對我的好，我都放在心裡。

「學長？謝謝？」學長重複這兩個單字，眉頭緊緊糾結在一起。

儘管不是很稱職的女友，我仍然知道這是他不太高興的象徵。「學長？怎麼了？」

「妳…」學長閉上眼睛。「真的有喜歡過我嗎？」

聽到這問題我停住幾秒鐘，然後回答：「怎麼這麼問呢？」

沒有一個女生會和不喜歡的男生交往的吧。

但這答案顯然不是學長想要聽到的，他微微皺著眉頭，像是在思考著什麼。

我略微靠近學長的身邊：「學長？」

接著，學長緊抓住我的雙肩，無預警地吻住我。


這是我們第一次接吻。


本能地想要掙扎，又覺得掙扎好像很失禮，所以就任由學長緊擁住我，恣意地需索著。

以前想像過幾次接吻的感覺，但沒想到真的發生這時候，我只想著應該在什麼時候換氣。

原來用舌頭接觸別人的舌頭是這樣的感覺。

學長的呼吸漸漸急促起來，接著他的手開始離開肩膀往下移，我覺得不太對勁，身體也開始變得僵硬。

學長喘著氣推開了我：「妳這算什麼？」

「什麼什麼？」學長今天真的很怪，跟平常都不一樣。

學長退後一步看著我：「為什麼不肯接受我？」

「我沒有啊。」這問題真是問得沒頭沒尾了，學長已經是我男朋友，為什麼說我不肯接受他？

「我今天只是有男朋友這個名字而已，實際上根本什麼都不是。」學長用拳頭重重地捶了旁邊的樹幹，發出碰地一聲。

「學長為什麼這麼認為？」我有點退縮，學長生氣起來有點嚇人。

「妳又是為了什麼叫我學長呢？我是妳的男朋友，為什麼還是叫學長？」

「因為習慣叫學長…」我疑惑著。「如果學長不喜歡的話，我以後可以叫你的名字啊。」

「不需要，如果不是妳自發性地想要，那麼我逼妳又有什麼用呢？」

「學長想要我證明什麼？證明我真的喜歡你嗎？」我其實不太能瞭解學長生氣的原因，但我知道自己或許有些地方不夠積極，所以讓學長認為我不夠在意他。

但實際上我對學長的依賴遠遠地超過自己所能想像的地步，在這個偌大的學校裡，我只有學長跟江宇信兩個朋友。


兩個朋友，而已。


很悲哀但不得不接受的高中生活，對於其他人口中所說的風風雨雨，也盡量不去理會，已經活得這麼辛苦了，為什麼學長還要這樣誤解我？對我發脾氣？

「我不是要妳證明什麼，而是希望妳偶爾能給我多些愛情的表現。」

「什麼叫愛情的表現？」我含著眼淚，有點賭氣似地問。「是要像其他人一樣到旅館去休息嗎？」

「不是…」學長這時候氣過了，稍微平靜下來。「我不需要這些，只需要妳多給我一點支持跟鼓勵。」

對於學長，我有很多很多感謝。

我也喜歡學長，只是有時候我不知道自己對學長到底是怎麼樣的情感。

學長跟植木很像，會在我不夠堅強的時候幫助我，給我力量，但是我對植木的感情不可能轉化成愛情。

我為什麼跟學長在一起呢？

「學長，為什麼跟我在一起？」

學長沒料到我會問這樣的問題，他楞了一下，接著很認真的回答：「妳很可愛，又常常需要人家幫忙，如果我不幫忙妳，感覺妳有很多事情都不能自己搞定…」

「你喜歡我哪裡？」我追根究底地問著。

「哪裡？這該怎麼解釋，喜歡一個人不是因為喜歡她哪裡，而是一種感覺。」

「所以學長不相信我對你的感覺嗎？」

「呃…也不是這…」不等學長把話說完，我衝上前把自己的唇貼在學長的唇上，學長呼吸裡還有煙草的味道。

「哇！」旁邊突然出現成群的女生，在附近大叫。「有人在親熱耶！」

我趕緊退開，學長則是面對著那些女生的方向站到我的身前護住我。

「陳傑若？」其中一個女生講出了學長的姓名，我偷偷抬頭看了一下，但無法確定是誰說的。

那群女生嘻笑一陣之後就離開了，而學長依然擋在我的身前。

大普的身影漸漸淡去，想起植木說的話，或許我們都應該多珍惜現在擁有的事物，而不要去回想過去的事情。

就如同媽媽的人生並不會因為爸爸的去世而停下來，她必須獨自面對，儘管心裡仍然抗拒有另外的男人進駐這個家庭，但我仍然不能自私地要求媽媽要一個人生活。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各自的未來，不能跟過去不斷糾纏不清。

「學長，我喜歡你。」我輕輕地，環住了學長寬厚的胸膛。

學長沒有回答，只是更用力地抱緊我。

再過沒多久，學長就要畢業，學長是我的現在，必須要好好把握的現在，因為我知道沒有人能比學長對我更好。


沒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