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學期開始了,抽完座位後,我跟江予信坐在隔壁。

知道那當下很開心,至少旁邊不是對我抱有敵意的人。

現在班上的人常把我當成空氣,學長畢業之後,那些人的流言流語又開始氾濫,大概是因為看準了已經沒人會突然出現來打他們,所以話語跟動作都變得誇張起來。

今天到學校的時候,發現桌子上又被用粉筆寫了大大的「滾出去」幾個字,我站在那裡對著自己的書桌,突然發起抖來。

我真的沒有做錯什麼,為什麼就是不肯放過我?

已經不知道這跟安路有沒有關係,只是覺得很悲哀,為什麼要因為一個人而來迫害我的人生。

發著抖到教室外面把衛生紙沾濕,然後回來默默地把桌上的字體擦乾淨。

「還敢來學校啊,我還以為沒人給妳撐腰之後,妳就會知道學校不應該是妳來的地方。」旁邊一個女生這麼說我。

我沒理會她,繼續擦著桌子。

「唷,不理人,挺大牌的嘛。」安路接著話說了下去。

背過身面對她們,才發現已經聚集了七、八個人,以安路為首,團團地圍住我。

這是什麼意思?人多就可以這樣欺負人嗎?「安路,這什麼意思?」

「我不懂妳的問題耶。」安路偏著頭微笑著。「我只知道有些人仗著有學長在背後撐腰,就自以為是女王了。」

「我也知道有些人自以為長得漂亮就可以騙倒全世界的人。」我也微笑以對。

這樣欺負人到底有什麼樣的樂趣呢?我不知道安路在想什麼。

「沒關係啊,嘴巴倒是挺硬的,等到嚐到教訓之後,可能就會知道話不能亂說吧。」安路用手指繞著她的長髮,旁邊幾個女生像親衛隊一般站在她身邊。

「或許是吧,不過至少我知道大普在哪裡而妳不知道,說到底大普根本沒有在意過妳,妳對他來說,不過是種困擾罷了。」

安路倏地變臉。「妳知道什麼?」

「我知道什麼,都跟妳沒有關係,總之我知道他去哪裡而妳不知道,證明了他根本不在乎妳,他還要我不要告訴妳,想必妳對他的糾纏讓大普覺得很噁心又恐怖吧!」我氣到連說話都加油添醋,原來人生氣的時候真的會失去理智。

「妳!」安路上前一步,一副女王的樣子。

我沒有什麼好害怕的,也跟著上前一步,安路身邊的人用怨恨的眼光看著我。「我不怕妳,也不怕妳們任何一個人,我沒有做錯事情!」

「好!今天就讓妳知道,妳不是屬於這個學校的人!」

她們一群人衝上前來,有人拉著我頭髮,有人拉著我手臂,有人拉著我衣服,我死命掙扎著,卻還是敵不過這些人蠻力地拉扯。

由於我們教室就在廁所隔壁,所以沒多久過後我就被拉到廁所裡面。

「放開我!」我大吼著,用指甲抓每隻拉著我的手。

那些人被抓到之後就放開我的手,接著甩了我一耳光。「妳以為自己是誰?!」

被打之後我更是火氣往上衝,一整個像發瘋也似地衝上前,重重地甩了剛剛打我那個人一耳光。「妳有什麼資格打我?!」

然後我看向安路,咄咄逼人地問她:「都是妳,都是妳,自以為有張漂亮的臉蛋就可以改變世界了嗎?妳以為妳長得漂亮,就可以為非作歹了嗎?

安路有點驚嚇,但仍嘴硬地說:「妳不要亂來,我這邊有人…」

我不加思索地上前給了安路一耳光:「妳學不乖嗎?」

安路摀著臉看我:「妳做什麼?妳不要以為…」

我走上前又給了她一耳光:「妳以為我一個人就可以欺負我了嗎?」

旁邊的人一擁而上,對我拳打腳踢,拼了命反抗,卻仍然敵不過這些人,最後只能蹲在地上,有人拿著廁所裡的工具,有人覺得用拳頭不過癮乾脆伸出腳。

我一下一下地挨著這些痛,心裡卻是麻木的。

這些事情,要到什麼時候才能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聽見有人大吼:「教官!這裡這裡!有人打人!」

聽見這話之後,那些女生尖叫著一哄而散,我抬起頭來看,發現江予信就站在那裡,他等到那些女生都走掉後,一個箭步衝進女廁抱住我。「妳還好嗎?」

我撥開江予信的手,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往外走,走到門口時我大叫:「劭安路!再來打我啊!怎麼?不敢了嗎?」

安路昂起下巴回頭看著我:「妳還想要嗎?下次再餵飽妳。」

江予信站在我身邊,有點焦急,但沒有阻止我。

「自己被崔大普拒絕了,就把氣發到我這裡來,怎麼不想想是因為自己仗著長得漂亮,卻有一副醜惡的心腸這件事被大普發現了,所以人家才不要妳。」

「季蒔花妳!」

「我還看過妳自己主動親崔大普呢,可惜的是他一點反應也沒有,我說長得漂亮也不一定比較吃香嘛。」我自己都沒料到有天自己會這樣說話,但是我真的很生氣,人可以為了無謂的優越感跟自卑感,或是滿足一時的快感,而去欺負不相干的人。

我對這件事情感到非常不可思議。

她們以為學長畢業離開了就可以繼續這些惡行嗎?以為我會屈服在這樣的威脅之下嗎?

「季蒔花!妳給我走著瞧!」

「劭安路!我不怕妳,儘管來吧!」我回嘴,抹去嘴角的血。「我倒要看看妳還可以有什麼把戲?」

安路冷笑之後轉身離開,江予信則是拉著我往保健室去。

「何必呢?」他低低地說。

「我沒有錯啊!」我激動地回答,感覺鼻頭酸酸的。「大普離開我也很難過,大普不喜歡她,我能有什麼辦法?怎麼能把這一切都算到我頭上?這種胡亂欺負人的行徑太誇張
了。」

到保健室沒多久,教官也走進來。「季蒔花同學嗎?」

「是。」我點點頭。

「聽說妳剛剛在廁所毆打同學?」教官這句問話讓我睜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事情。

「教官,不是這樣的!」我把剛剛在廁所發生的事情從頭到尾講了一遍。「難道我身上的傷還不夠明顯嗎?教官。」

「是啊,你看她,嘴角這邊裂開,右邊肋骨也有整片的淤青,其他大小傷痕更是遍布全身…」保健室老師指著我的腿。「光是腿上的淤青跟傷口就可以證明她被人打得很慘,唉。」

教官清了清喉嚨:「季蒔花,我想請妳的家長到學校來一趟,打人依照校規的話,是要退學的。」

講完之後教官轉身走掉,連讓我講話的機會都不給。

那些委屈全都一股腦地湧上來,我坐在保健室的床上,舀著下唇努力不讓眼淚流下來。

「我去瞭解一下。」江予信說完之後走出去。

「孩子,好好休息。」保健室老師輕輕地抱著我。「放心,會沒事的。」

這時候我的眼淚才宣洩而下。

我是不是不適合讀高中?總覺得高中環境好複雜,跟想像中的一點也不相同。

不知道過了多久,江予信臉色凝重地走回來。「聽說劭安路的爸爸,是家長委員會的會長,每年贊助學校很多錢。」

聽到這答案,我心一涼。

難怪剛剛教官會是這樣的態度,難怪安路可以這樣,家裡有錢,長得又漂亮,所以可以對任何人都予取予求,碰到了不喜歡她的大普,所以把這些羞憤的心情轉而針對我。
真是健康的發洩方法。

「累了嗎?我陪妳,妳休息一下吧。」江予信握著我的手,像以前大普做的那樣。

我先是有點驚訝地看著他,接著就逼自己閉上眼睛不去多想。

如果可以一直沈睡不要醒過來面對這醜陋的一切該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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