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長找妳當助手?肯定有企圖。」晴云慢條斯理地將護手霜擠在手上,輕輕地按摩著她的雙手,清爽的香味飄散在空氣中,意外地讓人覺得神清氣爽。

還以為晴云會喜歡的香味應該是濃烈得讓人招架不住的味道,沒想到會是這種帶著草香味的清淡香氛。

就像對人的第一印象有時候難免會產生錯誤,我必須承認對晴云的感覺有些變化,原本以為她只是個愛玩成性的富家女,但後來發現她對她自己的生活有完整的安排,她說快樂地玩耍是為了累積生活的經驗,除了那些休閒娛樂之外,晴云對功課也是很認真的,這大大改變了我對她的刻板印象。

經過晴云的經驗,我發現人跟人之間如果沒有彼此相處過,光憑行為跟外在的表象就去決定一切是很不公平的。

「會有什麼企圖?」我繼續看著令人眼花撩亂的原文書。

「對妳有意思囉。」晴云這兩天剛染了紅色頭髮,像要燃燒起來似地顏色。

「應該沒有吧。」

「如果有呢?」容榕本來在讀書,這時候也突然插進話題裡來。

「我覺得還是不要想這些有的沒的比較好。」我搖搖頭:「以前的男朋友只喜歡我的臉,其他的他什麼也不知道,我喜歡吃什麼興趣是什麼他通通不知道,只是交代我出門要打扮,年紀小的時候對談戀愛這件事情有幻想,到現在我已經學會對戀愛不抱希望。」

「嘴硬。」晴云開始刷睫毛膏。

「那就不要期待,比較不會有傷害吧。」容榕看著課本:「自然生活吧。」

有時候會覺得容榕太過理性,很少看見容榕有情緒化的行為,或許是因為讀法律系的關係,讓容榕對各種狀況都可以用法律立場來分析,因此在寢室中常發生民事訴訟案件分析,還好到現在都沒有聽過刑事訴訟。

我自己也不願意多想,畢竟只憑一件小事就胡亂去猜測其他人的心意感覺太籠統,就讓一切回歸他本來應該有的樣子,好好地去進行。

「反正沒有損失。」容榕最後這麼說。

是啊沒損失,這樣也可以讓學長多教我一些課業上的事情,雖然是動力助教,但既然能考上研究所應該要有兩把刷子吧。

後來發訊息給大晟學長,說我願意當他的助手,學長幾乎是立刻就回訊息給我,上面只寫了簡單的:「好的,謝謝。」

學長真的是惜字如金。

「對了!」接到學長的訊息之後我問晴云:「妳決定好社團了嗎?」

「早就決定好啦。」

「是什麼?」

「熱舞社。」晴云轉過頭看著我笑,我必須承認,如果自己是個男生,應該會被這笑容迷得神魂顛倒,難怪每天有這麼多電話打來約晴云出去,難怪古人會說「一笑傾人城,再笑傾人國」,晴云的笑容,會誘惑人掉入犯罪的陷阱。

她太美太豔,而且太令人招架不住。

這種女生非常地危險,但男生總還是前仆後繼地送上門來。

我說這是種奇異的弱肉強食,容榕卻說這是共生,總之雖然如此,晴云倒也是把大家控制得服服貼貼,一點衝突也沒有。

大學生活,或許可以比想像中的精彩吧。

「學妹,想請問一下妳會打羽球嗎?」這時候學長突然又傳了訊息給我。

「會。」

「那太好了,新生杯與球賽我們需要一個女生,可以請妳加入嗎?」

「好啊。」

很喜歡運動,總覺得流過汗之後會把所有的煩惱都忘記。

「那太好了,明天晚上六點半,體育館練球,妳有球拍嗎?」

這麼快?「我沒帶球拍,在台中家裡。」

「好吧,那我先借妳,下次妳記得把自己的球拍帶上來,用自己的總是比較順手。」

學長真的很言簡意賅,總是講完他想講的事情之後,連個再見也沒說地就下線。

大學生活的第一個月,感覺有些太過於忙碌,跟以前比起來,可能就是多出了許多活動跟自由選擇的部分,以前高中的時候,我沒有別的選擇,只能想著要好好讀書考上好的大學。

愛情,有或沒有,對我來說,好像都沒有太大差異。

「走了唷,掰掰。」晴云又要出門去,臨走前還不忘問我們:「想吃什麼宵夜?幫妳們帶回來。」

「不用了,謝謝。」我跟容榕在這點倒是挺有默契地一起回答。

晴云依然笑容燦爛,離開了之後,寢室頓時安靜下來,我跟容榕繼續唸書,而一向就不太在寢室裡說話的王令慈,此刻卻突然冒出一句:「妳們為什麼要容忍她?」

「容忍?容忍什麼?」我問。

「容忍她擁有不正確的價值觀,並且企圖以此來影響妳們的人生態度。」很少講話的令慈,一講話就是得理不饒人的直率。

「嗯。」容榕只說了這個字。

「我覺得還好。」

「妳們被誤導了,現在的生活方式,不應該以追求物質為第一目標,她利用自己的外在去吸引別人投注心力,根本就跟青樓女子沒有兩樣,怎麼可以不為眾人所撻伐呢?」令慈講話好文謅謅啊。

「我覺得妳也不用想太多。」如果是兩個星期以前,我大概會同意令慈的話,但這陣子以來,因為看見晴云在各方面的努力,所以心裡有稍稍放下對她的成見,只能說是每個人的價值觀不同,並不能用這樣的方式去斷定人的生活是對或者錯。「只是生活方式的不同罷了。」

「話不投機三句多。」令慈看了我一眼,眼神非常值得人深思,總之是含有眾多意思的眼神。

「是啊,妳別說了。」一直都沒說話的容榕這時也說了句:「道不同不相為謀。」

看來這房間充滿會使用成語的高手,還是繼續研究我的微積分比較恰當。

人跟人之間的相處,真的需要很多的磨合,雖然說大家住在一起是緣分,但這種不相同的磁場,要讓大家彼此之間相處愉快,還真的需要高深的技巧。

爭論過後,寢室一片死寂。

「妳們,應該要多念點書。」最後,令慈這麼說。

「不勞您費心。」我沒說話,卻聽見容榕的聲音淡淡地說出這幾個字。

或許,人跟人之間就需要這麼多的空間去磨合。

那晚,直到晴云回來之前,整個寢室都充滿了令人窒息的沈默。

只有偶爾翻書的聲響,打破一室寧靜。

不知道為什麼人跟人之間要因為「不同」而去互相批評,令慈對晴云有這麼不堪的評語又試圖讓我們全都去評價晴云是正確的嗎?

每個人都有各自不同的價值觀,我認為沒有誰是絕對正確的,這世界上沒有一本「絕對正確的生活方式」讓我們去依循,就算有,這樣每個人不就都是相同的了嗎?

人之所以可以叫做人,是因為我們跟動物不一樣,每個人都有各自不同的想法,互相去激盪出不同的火花,如果每個人都只遵循相同的方式生活,不就跟看動物星
球一樣了嗎?動物們因為生存的本能而產生相類似的行為。

我不是很懂令慈的立場,也不知道她為什麼要針對寢室裡的其他人,但她這樣住在這裡突然讓我覺得不是很舒服,寢室應該是能讓我放鬆之處而不是針鋒相對的地方,我不想把場面弄得太僵。

感覺自己弄得自己很亂,還是不要多想,微積分還在等我。
§



跟大晟學長約好一起打球, 所以下課後趕緊跑來體育館,準備活動一下快要僵硬的筋骨。

因為球拍還在台中沒帶上來,所以先借了學長的球拍,學長人真好,一般球員的球拍是不會互相借用的。

在球場邊拉拉筋,拿著拍子做動作,突然間覺得熱血沸騰,站上羽球場心情也亢奮起來,用漫畫畫面來表示,就是身後會有火焰在燃燒的樣子吧。

想起以前跟爸爸一同打羽球的心情,那時候的自己只想著要把爸爸打過來的每一球送回去那種單純拼鬥的精神。

什麼事情都是單純最好。

現在情緒都太多太複雜了。

站在對面的學長,並沒有因為我是學妹所以就手下留情,他毫不猶豫地把握任何一個可以得分的機會,狠狠地羞辱站在他對面的我。

一局終了,我站在場邊擦汗,大晟學長走過來,帶著難得一見的笑容對我說:「打得不錯喔。」

「還不錯吧。」我很開心地笑著,對於羽球,我有相當的自信,畢竟爸爸以前也是個選手,我從六歲開始就跟著他一起打球。

「不過我想妳應該也是有點時間沒碰球了,腳步有點不順。」大晟學長滿身的汗:「這樣要打贏新生杯有難度,看來還是要多訓練。」

「是嗎?」我不服輸地問。「我覺得自己的腳步沒有問題,贏得新生杯對我來說一點問題也沒有。」

「但我覺得妳應該多加強體力的部分。」

「如果我贏得新生杯冠軍,學長要跟我道歉喔。」今天對練的過程中,知道了大晟學長是系上羽球隊的隊長,他對羽球的熱忱大概跟做實驗無異吧,旁邊另外一個學長說大晟學長的人生除了實驗就只剩下羽球這樣。

「連女朋友也沒有交過,就把一生奉獻給實驗室跟羽球。」那學長是這麼說的。

「說『一生』也太嚴重了吧。」聽完只覺得好笑。

「也是,希望能有女生來解放他。」那學長又看了我一眼。

最近老是被這種富有深意的眼神盯著,讓我心裡有種需要去變身成雷神索爾來解救世人的感覺。

解放什麼啊?如果說到解放某人,這世界上我唯一想要解放的應該只有媽媽吧,我要把她從瓊瑤的世界中救出來,讓她不要老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演著偶像劇,並且再也不要在我行李裡放些令人匪夷所思的物品了!

「貴順學妹,其實妳很漂亮。」跟這學長聊了這麼久,我還是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只記得他的下巴很長,就叫他長下巴學長吧。

「謝謝學長。」

「如果不是我有女朋友,應該會很想追妳吧。」

「謝謝學長的抬舉。」但很可惜我不喜歡下巴太長的對象,這句話我沒有說出口,容榕最近告訴我要講話之前要先停頓三秒,覺得講出來之後不會惹惱對方,才可以說出來,我想這句話應該會讓長下巴學長不太開心,所以就沒有說出來。

自從認識了容榕之後,大大減少了每天用言語使人暴怒的機會。

「以後系羽的女生就靠妳了啊!」學長突然把手放在我肩膀上,語重心長地說:「請妳帶領羽球隊走向光明燦爛的未來吧。」

「耶?」聽完這話我暫時有些不能消化:「我?」

「你不要欺負學妹好嗎?」大晟學長這時候突然出現在旁邊。「好不容易今年有個學妹會打羽球,請不要嚇跑她。」

「好好知道了。」那個學長轉身繼續到場上練球。

「學妹,今天還好嗎?」大晟學長問我。

「還好。」有點逞強,明明腳已經酸到有點走不動。「不過我願意承認自己太久沒打球,技巧有點生疏。」

「不要緊,多練就會回來的。」大晟學長笑起來的時候眼睛會瞇成一條線。「那邊空一個場,我們去練習抽球好嗎?」

跟著大晟學長的腳步往球場移動的時候,突然發現體育館門口有堆人走進來。

而其中有一個男生,擁有我非常熟悉的臉龐。

那瞬間,我差點以為自己的心跳停了。

那是高中時候暗戀的排球隊學長,賴祺瑞。

我停下腳步,傻傻地看著很久沒見的學長,不懂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記憶中他好像去了某個體育大學,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還是我認錯人?

「怎麼了?」大晟學長看我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問我。

「沒事……」我搖搖頭:「應該是認錯人吧,他不應該會在這裡啊。」

「誰?」

「剛剛走進來的那些人裡面最高的那個,皮膚很黑,穿紅色運動褲的那個人。」

「賴祺瑞喔,物理系的啊。」大晟學長往我說的方向看過去,隨即說出我很熟悉的那個名字。「好像也很會打排球,上次系際杯好像有跟我們系上對到。」

「真的是他。」我自言自語。

「妳認識?」

「嗯……」突然有點慌亂,祺瑞學長不知道還記不記得我。「以前高中的學長。」

高中時候的他在校內非常有名,學校排球隊比賽戰果輝煌,很多得分都要經過學長的手,他練球的時候我常抽空去看,一看就是一兩小時,當時學校裡還有學長的粉絲團,不過我沒加入,只是在旁邊默默地支持著。

過了這麼多年又看見真人,有種時光倒流的感覺,好像又回到當時那個青澀的自己,避開粉絲團員們會去的地方,自己偷偷地在遠處看他練球、比賽,有次還假裝生病蹺課去比賽場地,只為了看他比賽。

「是喔,這麼巧,世界好小。」大晟學長說完之後又對我說:「來練習吧。」

「好。」雖然跟著踏上球場,也跟著揮動球拍擊球,但我的心思終究沒有放在眼前飛舞的羽毛球上,而是想著就在附近的祺瑞學長。

其實後來我有送東西給他,不過不知道他有沒有記得我。

因為當時送禮物給他的時候,他說他記得我的臉,因為常常在比賽中看見我,所以有印象,當時聽到真的很高興,不過也僅止於高興,因為那時候的學長身邊一直有個很漂亮的學姐,幫學長遞毛巾擦汗,兩個人相視而笑的時候甜蜜得讓旁邊的人都好羨慕。

那時候我對學長一點非分之想都不敢有,深怕破壞這份美好的感覺,總覺得祺瑞學長跟學姐一定會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他們現在也不知道怎麼了?

正在胡思亂想,沒發現自己往後退得太遠,踩到裝羽球的空罐,腳下一滑,就這麼屁股著地重重地摔在地板上。

從尾椎傳來的痛楚讓我臉部表情扭曲,大晟學長神色緊張地跑過來:「貴順學妹,還好嗎?」

「還……還好。」

大晟學長伸出手,把我從地上拉起來攙扶著我到旁邊長凳上坐下。

一坐下,頭上一片陰影籠罩。

抬頭,因天花板燈光太亮,只看得見眼前黑黑的一張臉。

「歐陽……貴順?」陌生又熟悉的聲音。

「是。」

「我是賴祺瑞,好久不見。」

砰!我腦海中像是有什麼炸開來,轟地,思緒全都四散奔逃。

學長記得我。


§

「講到這位賴學長的事情時,妳的伶牙俐齒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完全變成一個粉紅色的小女人。」容榕聽完我今天的遭遇之後的評語:「粉紅色的。」

「哪裡有?」我有點不好意思。

「看看妳的樣子,聽聽妳的口氣。」容榕看著筆記,旁邊依然擺著六法全書,口氣依然非常冷靜,她以後肯定會是很專業的律師。

「好吧。」我頹然地趴在書桌上。

「根據妳的狀況研判,學長應該還說了些讓妳魂牽夢縈的話?」

「哪裡有什麼魂牽夢縈?」我不自覺地笑起來:「就說好久不見,沒想到會遇見我,現在讀哪個系?如果有什麼不懂的地方可以問他啊。」

邊講邊覺得不好意思,唉唷是以前那個帥氣的祺瑞學長耶。

「看來寢室又要有一個人常常不在了。」容榕往晴云總是空著的位置看過去。

「說到這個,令慈最近怎麼也常常不在。」

「她好像也要搬走了。」容榕持續著穩定的翻書聲,一心多用的本事令人佩服。「昨天有看到她去申請轉宿,說跟室友相處有問題。」

「我看她才是引起問題的那一個吧。」我挑了挑眉。

自從上次跟令慈話不投機的聊過天之後,她就常常講話酸人,說什麼像我們這種錯誤的價值觀最後會走向毀滅之類的,有天我真的忍不住跟她吵起來,叫她好好地想想到底誰才有問題,每天都顧著責怪別人很有成就感嗎,她被我罵到毫無招架之力,後來就不說話。

其實我不是想要把氣氛弄得這麼僵,只是覺得很煩,每天這樣碎碎念,還拼命詛咒人說我們都不制止晴云也會有報應,晴云回來之後還會一直告訴她什麼淫亂有
罪,弄得晴云也不太想回寢室。

「搬走也好,省得烏煙瘴氣。」容榕的評論依然一針見血。「再這麼下去可能會有刑事案件發生。」

「我不會生氣到動手啦,妳放心。」我跟容榕打哈哈,這寢室很像只有住我跟她兩個人,每天晚上我們幾乎都在一起唸書,她認真地寫共筆背法條,我則是抓著頭髮跟微積分、普物還有工圖奮鬥。

「我不是說妳。」容榕這句話讓我抖了一下。

機械系的生活說忙也還好,說不忙又真的很忙,很多人才大一就在打聽將來專題要跟著哪個教授做研究,也有很多人根本就沒來上課,但總是會在學校外面遇到他們吃飯聊天,或是下了課在球場看見,有點疑惑大學生活如果只是想要來吃飯、打球,為什麼要選擇交這麼多學費來做這些事情呢?

像大晟學長一樣認真不是很好嗎?

自從答應了學長要當他的助手之後,每堂課我都認真地叮嚀同學要交作業,也會在前一天傳Line給同學們,提醒作業內容,大晟學長也提供上傳路徑,同學們除了選擇交紙本也可以用上傳的方式交給他。

剛開始一兩次不交作業的同學,我會親自跑去找到他本人,先進行道德勸說,如果不行,就留下他的手機,跟他說我會請教授本人親自跟他要作業,通常這樣講完他們都會乖乖地回去寫作業,就算作業是抄別人的也得交出來,這就是規矩。

也因為如此,常跟大晟學長實驗室的人一同去吃晚飯,每到晚飯時間學長就會從實驗室打電話來或是丟訊息給我,說要去吃飯,去吃飯也真的都是浩浩蕩蕩七、八個人,清一色都是男生,但因為大家對我的態度都還蠻自然的,久而久之也都還蠻喜歡跟他們一起去,他們也常開玩笑說有女生一起吃晚飯的感覺真好。

人跟人之間的相處應該就是這樣吧,如果真誠對待,對方也會回之以真誠。

長下巴學長有時候也會亂起鬨,說什麼我真的很炙手可熱,大學部的學弟看見我都跟他們一起吃飯,也拼了命想要跟他們實驗室一起行動。

「哪有那麼誇張?」我跟長下巴學長講話總是沒大沒小的:「誇大其詞。」

「真的?」長下巴學長露出很誇張的表情:「妳不知道嗎?妳現在是機械系三大美女之一,而且還是最難約的那個。」

「謠言止於智者。」這次換我用頗富深意的眼神看著長下巴學長:「這句話的意思就是說,當一個人有智慧……」

「好了好了我知道那句話什麼意思。」長下巴學長打斷我:「總之本實驗室因為有妳而蓬篳生輝,以後要考慮走自控嗎?我們實驗室可以空出最好的位置給妳,可以擁有為數眾多的免費服務,免費陪讀書陪打球陪做實驗,當然如果我們可愛的小貴有其他的需求,學長也可以……」

「停停停。」我摀住耳朵:「我不想聽骯髒的部分。」

「骯髒,我是說如果需要幫忙打掃之類的,嘖,小貴心思很歪啊。」

「學長才是滿腦子不正常的思想。」

平常跟學長間的相處大概都是這樣,大晟學長很少開玩笑,講話的時候也總是討論實驗跟打球,偶爾聊聊生活,比起來我跟長下巴學長的對話還比較多,雖然大多數都是些沒營養的廢話。

手機響起,跟鬧鐘一樣,是媽媽。

「晚安。」我接起電話。

「寶貝,妳今天過得好嗎?有想媽咪嗎?」媽媽甜滋滋的聲音透過電話聽起來很年輕,如果騙人家說這是大學生應該也會有人相信。

「嗯,很好啊。」

「上課累嗎?什麼時候回家?媽媽好想妳喔。」

「大概下個星期吧。」

「妳去上大學媽媽好不習慣喔,防輻射衣有乖乖穿嗎?妳每天都要用電腦,一定要穿那個,不然會被電腦的輻射影響到,這樣對身體不好喔。」

「媽,那是電腦又不是核子反應爐,不會怎麼樣的啦。」

「小貴,妳要聽媽媽的話啊,不然媽媽會擔心,萬一妳回來之後掉頭髮,或是哪裡生病了,媽媽一定會很自責自己沒有把妳照顧好,爸爸也會很難過的。」

要不是這個人是我的媽媽,我聽完這些話應該會神經斷裂。

「媽,真的不會有事,妳不要擔心。」我深呼吸,講出最容易打發媽媽掛電話的絕招:「知道媽媽在擔心,也會讓我很難過的,媽媽妳不要想太多,我一定會好好照顧自己,也請妳要跟爸爸好好地幸福生活喔。」

「嗯!」媽媽立刻開心起來:「我跟爸爸很幸福啊(羞)。」

「媽媽不要太晚睡了,皮膚會不好喔,晚安。」

「嗯!晚安安寶貝。」


掛掉電話之後,室內彷彿有陣冷風吹過,容榕幽幽地開口:「看見妳平常是什麼樣子的人應該很難相信妳會這樣說話。」

「我希望不會有人知道。」

「我知道。」

「我要滅妳口嗎?」

「刑法第271條(普通殺人罪):殺人者,處死刑、無期徒刑或十年以上有期徒刑。前項之未遂犯罰之。預備犯第一項之罪者,處二年以下有期徒刑。」容榕非常順暢地唸出了刑法條文。

「哈哈哈。」

很感謝大學生活裡認識容榕,因為有容榕,所以克服了跟這麼多不認識的人同住在一起的那種不適感,也因為不同科系,所以認識了許多其他科系的女生,機械系的女生實在太少了,同班那個廖若蓁又不太跟我說話,如果沒有容榕,真的會在男生堆裡發霉。

寢電響起,我跟容榕對看一眼。「找晴云的吧。」

因為寢電離容榕比較近,所以她接了電話,接著一臉狐疑地轉過來說:「找妳的。」

我?啊大概是大晟學長吧,會打電話給我的也只有他了。

「你好。」我拿過電話。

「嗨,聽說妳很難約。」這聲音充滿笑意,卻是陌生的。

「請問你是……」

「我是賴祺瑞,要出來逛逛嗎?很難約的機械系美女。」

耶?聽完這問句之後,我握著話筒突然化成石像。

「不方便嗎?」學長見我不回答,又接著問。

我搖搖頭,然後發現自己在這搖頭學長也看不見,趕緊說:「不是。」

「那現在有空嗎?」

「有。」我傻楞楞地點頭。

「那五分鐘後在妳宿舍樓下門口等妳,好嗎?」學長的聲音好像有磁力,把我的思緒都給吸了過去。

「好。」

放下電話,我走回自己的位置,碰地一聲坐下。

「誰?」容榕問。

「學長。」

「哪一個?」

「賴祺瑞學長。」

「喔。」容榕這聲喔拉長了尾音。「做什麼?」

「他說要找我出去逛逛。」

「要記得回來。」容榕揮揮手:「快換衣服吧。」

我還呆立在座位上,腦海裡迴盪著學長稍微低沈有磁性的聲音,這是第一次接到學長的電話。

等下?他剛剛是不是說機械系美女?

被學長這麼說,心裡真有說不出的開心,比其他任何人說都還要來得更具有令人高興的成分。

「好了,別表現得像個花癡,破壞我心裡那個強悍又溫柔的歐陽貴順的形象,快點出去。」容榕轉頭做了個鬼臉。

「才沒有哩。」我換好衣服,腳步輕快地像要飛起來。「出門囉。」

「要回來睡覺唷。」容榕很壞地笑著。「沒回來的話我要告訴小貴的媽媽唷。」

哈哈哈容榕真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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