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不接?


照道理來說幫別人接手機這含意實在很深,千萬不能接,但是又怕這樣一直響會把熟睡的他吵醒。

折騰了整晚,鐵打的人也會累,還是讓他好好休息吧。

我拿起手機,來電顯示:「汪小鬥」。

按住聲音出來的地方,讓音量降低到最小,等到音樂停下來之後一看:「未接來電:36通」,雖然比小透的99通還略遜一籌,但已經算很恐怖的數字了。

女生想要抓住男友的心難免都是這樣,擔心對方不接電話,擔心這擔心那,之前還從學妹那裡聽說她對男友的各項規定,包括打電話一定要接,晚上十一點以後不能出門,不可以跟女生一起出去玩之類的,聽得我開始同情那個男生。

我想那男生的父母應該要很感謝我學妹,因為我學妹管得比誰都嚴。

但是兩個人在一起不就是那樣,要互相包容,要為彼此改變,重點是要彼此相信,不是嗎?像是我爸媽,只要爸爸出門,即便是已經把媽媽反鎖在家裡了,仍然會一直打家裡電話跟手機查勤,查勤完心裡仍然會懷疑,我說這樣的人生是為什麼?何必呢?

這種不被信任的人生媽媽願意接受,我可不願意。

不過如果真的跟某人談戀愛之後情況會不會改變我自己都不知道。

把手機轉到無聲模式,然後沒多久就看見畫面閃啊閃,閃啊閃。

拉上窗簾,讓陽光不要直接照射進來,讓躺在地板上的人睡得安穩些,慢慢地烤了兩片土司,塗上香噴噴的奶油,就著剛剛泡的紅茶,享受一個人的早餐。

是什麼樣的動力讓他可以在樓下待一個晚上,雖然他有車,但是嘉義的夜晚跟白天氣溫可是大不相同的,那幾個小時他都在想些什麼?有沒有吃東西?

想著想著又忍不住看了他睡覺的臉,真是好可愛。

等下,我剛剛在想什麼,我是不是發瘋了?

手機又開始閃了,顯示名稱還是一色一樣的「汪小鬥」,她現在心裡一定很擔心吧,是否女人都習慣將男人視之為自己的附屬物,所以交往時說「我男友」,結婚了之後說「我老公」,但我覺得人要為自己活,誰都不屬於誰,說穿了只是陪伴。


這種陪伴,要斷就可以斷的。


我不知道什麼叫做離不開,什麼叫做從一而終,我只知道愛情可以轉化成無止境的折磨,縱然自己不覺得自己痛苦,但身邊的人卻因此而受苦。小時候我常被打,那時候我不知道原因,現在長大了多少能體會,普通人過了幾十年那樣的日子早瘋掉了,我媽只是間歇性地發作一下,我想應該還算在可以允許的範圍內。

只是有時候看朋友的父母來找他們或是全家人一起出去吃飯那種和樂融融的畫面時,心裡面總會覺得好羨慕,那些畫面,我一次也從來不曾有過。

一次也沒有。

打開電腦,隨手連上facebook,有時候網路上會有不知名的朋友給我支持,那些溫暖是我能支持下去的部分動力。

生活,要靠自己。

我一直相信人要靠自己,我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只有自己,就算是父母也不見得可靠,真的。

父母,在我的人生中,只是名詞,我從來沒從中感受到真正的溫暖,有時候我也想要一個溫暖的擁抱,一個可以傾訴的對象,但通常我只是沈默,沈默地聽著,與沈默地承受那些加諸於身上的痛楚。

所以格外珍惜來自於他人的關心,那怕只是一些些,都會讓我感受到溫暖。

我其實是很渴求那些溫暖的。

所以清清楚楚地記得李子侑信裡的一點一滴,記得他對我說過的每一句話,每封他給我的信都是我生活裡最大的安慰。

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被關心。

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被喜歡。

生活不是件太簡單的事情,但是在他的信裡面我發現了勇氣,那給了我繼續往前走的力量。

打開節目單的檔案,把小朋友們要表演的節目、流程都寫好,也想了個小小話劇,希望他們能記得起來才好,我現在手上有兩個班,一個班現在四級要辦成果發表,另外一個班現在七級,八級的時候也要成果發表,碰到成果發表,通常就要另外撥出時間練習,也代表我的下班時間又要延後了,唉。想到這裡,忍不住邊做檔案邊嘆氣。

看了看錶,不知不覺已經是下午兩點了,三點半就要報到的越野賽,到底要不要跑?明年畢業後就要離開學校,實在很想去跑這最後一次,當成紀念。

要不要叫醒他?

算了,讓他好好睡,大不了等下把他關在裡面睡。

好,下定決心之後拿起我的運動服,走進廁所換衣服,話說雖然我的房間很亂,但廁所可是超乾淨的呢,因為我每天洗澡的時候都會順便把浴室整個洗一遍。要把身體洗乾淨的地方當然自己也要乾淨才可以,是不是?

今天的越野賽,我想要慢慢地跑,把學校看過一遍,然後回家洗個澡再去補習班。

換好衣服一打開廁所門,就看見一個人影在我面前。

「啊!」我嚇得大叫退後好幾步。

「幹嘛?想嚇死我?」李子侑在我眼前撫著自己的胸口。

「你才幹嘛哩!為什麼不聲不響地站在廁所門前?」

「妳知道的,一個男人在陌生的地方醒過來也是會有恐懼感的,當然首先要檢查我的衣著是否完整,不過…妳知道的有時候不需要脫掉衣服也可以侵犯我。所以我想知道妳是不是有侵犯我?」

「侵犯你?侵犯你?」我震驚得有點語無倫次。

「這也不能怪妳,都怪我的身軀太美好,」李子侑邊講還邊把上衣脫掉。「看我這結實的胸肌跟腹肌,還有完美的膚色,我不會怪妳的,只是下次不要忘記先叫醒我。」

「你…少臭美!自己跑到我家來什麼也不說就自顧字地睡著了,還要我照顧你。睡了這麼久我沒有收你場地租借費已經很客氣了,竟然還誣賴我侵犯你!」

「妳有照顧我啊?」李子侑越講話越靠近,而且還不把衣服穿上,我看著看著忍不住又吞了一口口水,我好恨我這種天生的反應喔!「妳是怎麼照顧我的啊?」

遠處好像有東西在發亮!

「喂!你手機!你手機在響!」顧不得步步進逼的李子侑,我趕緊一個箭步衝到書桌旁拿起電話。

來電顯示:「汪小鬥」。

李子侑走過來,把電話接起。「什麼事?」


不想偷聽戀人之間的對話,於是默默地往小陽台走過去,下午的陽光依然很強烈,不知道等下跑越野賽會不會中暑。

沒多久,李子侑走到我身旁。「有件事,我想跟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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