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好之後我呆坐在原地，一動也不動地看著地板發楞。
「怎麼？」霽永看我不說話，轉過頭來。「為什麼哭？」
抬起手抹抹臉，才發現眼淚爬滿臉，狼狽得很。「想到你要離開了…」
不解釋還好，一解釋突然間悲從中來，眼淚又更加洶湧地冒出來。「對不起，我有點難過…不對，我很難過…」
霽永沒有回答，空氣裡飄散著尷尬的靜默，只有吸著鼻涕的聲音，因為他的沈默讓我心裡又更加酸楚。
時間像凝結住般靜止不動，不知道過了多久，眼前突然出現幾張面紙。
抬起頭來，卻意外地對上霽永溫暖的笑容：「擦乾眼淚，我帶妳去個地方。」
霽永拉著我的手站起來，儘管心裡的悲傷仍未退去，但也想知道他想帶去哪裡，我們之間，到底還存在著什麼？
想要堅定地相信，心卻又是那麼脆弱地告訴自己不可能。
人跟人之間，一旦距離變得遙遠，不論怎樣堅定的友情跟愛情，也會消退的，我自己一個人用力地喜歡著霽永，真的有用嗎？
霽永俐落地跨上機車，遞安全帽的手剛剛還牽著我。
凝視著那頂安全帽，顫抖著手接過。
機車發動之後不斷地往前飛奔，霽永沒說要帶我去哪裡，我緊緊地抱住他，或許以後再沒有這樣的機會。
夜裡的風很大，霽永穿的皮衣冰冷的觸感從指尖傳到我心裡，一盞盞燈從眼前迅速地飛過，視線也變得模糊起來。
「我不曉得，我不捨得，為將來的難測，就放棄這一刻。」
忍不住哭泣的時候，腦海裡突然跳出這句歌詞，前幾天聽見這首歌的時候望著電視發楞了好陣子。
就算不放棄，那些被期待著的未來，真的會到來嗎？
我自己一個人堅定，真的有用嗎？
甩甩頭，閉上眼睛不去多想，只是呼吸著空氣裡霽永的味道，過了明晚，這些美麗的回憶，都將成為過去式。
霽永停下車，回頭對我說：「下車吧。」
下車後左顧右盼，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霽永則是一言不發地拉著我的手，往巷子裡走去，蜿蜒的巷弄裡意外地隱藏許多特色小店，有賣小飾品的，店員打扮入時招攬著客人，有刺青師傅正在門口描繪著草圖，有賣流行服飾的少女對著霽永微笑…。
最後，我們停在一家不起眼的店前，店面很小，但推開門走進去之後豁然開朗，裡面有各式各樣的寶石、耳環、胸針、手鍊、項鍊…應有盡有，非常讓人眼花撩亂的華麗。
霽永一句話也沒說，只是盯著正中央的展示架，店員跟霽永用韓文聊了起來，我模模糊糊地聽懂了幾個單字，但也不瞭解他們正在說什麼。
沒多久，霽永走過來，手上拿著幾個不同的耳環，每個都是小小單顆的寶石，有紅寶石、藍寶石跟鑽石，都是迷你尺寸。「喜歡什麼？」
我對寶石一點鑑賞力也沒有，加上心情紊亂，只能說：「都喜歡。」
「那我來挑？」
「好。」霽永走回去跟店員又講了一陣之後走過來。
「來吧，我們來穿耳洞。」
穿耳洞？
我還來不及問，霽永接著說：「我是與眾不同的人，對於這樣的身份我沒有抱歉，謝謝妳的喜歡，但此刻的我，不能說喜歡妳，卻也說不出不喜歡妳…」
聽到這裡，我的眼淚自然而然地開始衝進眼眶裡。
「但，我會記住妳，用最誠懇的心，用普通人的感覺去看待妳，把妳當成我心裡特別的存在，這耳環，我會一直戴在耳朵上，回去之後只要妳看見我耳上仍然有著它，就知道我把這段經歷放在心裡。」
我沒有很認真聽，腦海裡還聽見他說「此刻的我，不能說喜歡妳，卻也說不出不喜歡妳…」，整個臉熱辣辣的。
霽永說完後我們走向店員，店員還笑笑地用中文問我：「準備好了嗎？」
在耳骨上打洞的剎那，有種痛痛麻麻的感覺，但看見自己跟霽永的耳上戴著相同的耳環，閃著紅寶石的光澤，心裡說不出的感動。
看著霽永也在同樣的地方戴上了他挑選的耳環，我只能說出：「謝謝你。」
我跟霽永，擁有成對的耳環，一個在我這，一個在他那。
撫著自己的耳朵，有種無法置信的感覺。
「不要再說我會忘記妳了。」霽永抬起手撫摸著我的頭頂。「儘管分開很遠，還是可以聯絡，儘管很忙，我仍然會抽空看信，記得我說的話嗎？不要輕易放棄。」
放棄你嗎？我幾乎想這麼問。
但話到唇邊卻還是硬壓下，知道了也沒有什麼好處。
剛剛霽永說的話，對現在的我來說已經足夠。
回程的路上，我們又到了上次看夜景的地方停下。
霽永跟我，都沒有說話，只是牽著彼此的手靜待時光慢慢地流過。
我不知道自己在什麼時候睡著的，只記得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微微發白，而霽永，還是牽著我的手，對我露出溫暖的微笑。
「早安，想吃早餐嗎？」
「好啊。」我也微笑以對。
或許今天就要別離，或許相隔無限寬廣的海洋，或許霽永的身份特殊，或許有太多太多因素會影響我們之間的關係，但此時此刻的我，好像擁有無限的勇氣，去相信。
全站熱搜
留言列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