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開始跟霽永學韓文之後，覺得時間過好快，每天的半小時，怎麼轉瞬間就消失了，雖然有時候加上聊天會多些時間，但其實看得出來他的時間很緊湊，儘管身在台灣，他仍然每天照著排定的行程，早上到舞蹈教室排舞、練習，大概都下午四點多五點多才會結束白天的課程回到家裡。
回到家的時候，他會先洗好澡，再打手機通知我可以過去了，每天見到他的時候總是乾淨整齊，帶著淡淡的香味。
教我韓文的時候也總是很認真，對於很容易混淆的發音也都一再糾正，有時候還會跟我道歉說自己太嚴厲。
他說自己因為很希望能把東西做到最好，所以會不斷要求自己，也要求別人，他明白有時候這樣會造成其他人有情緒上的反應。
「但沒有辦法，如果想要呈現出一百分的效果，那練習的時候就必須練到兩百分才可以。」他是這麼說的。
雖然每天只有短短的時間可以跟他相處，但越相處，就越發現自己不斷地掉進他的笑容裡，每當我正確地發音，或是理解了他所解釋的原理，他都會給我一個鼓勵的笑容。
每當看見那樣的笑容，我自己都會傻住，然後熱辣辣地覺得開心起來。
認識霽永之後，自己多了好多陌生的情緒。
現在總是害怕時間過得太快，我其實知道他快要回韓國了，那天看他接電話非常快速地講著韓文，其中有幾個單字是聽得懂的，講到班機什麼的。
他不會一直待在這裡。我知道。
畢竟是兩個國家的人，這裡對他來說不是故鄉，韓國對我來說也並不是熟悉的地方。
只是在這樣的時空裡碰上了他，該說是幸運吧。
所以要做好他會離開而且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再過來的準備。
只是想到這裡，那種酸酸苦苦的感覺又會更加肆虐。
對這樣的情緒很陌生，這個時候總是打開音響，一遍又一遍地聽著他的音樂。
有時候真的會聽到眼淚掉下來。
上完課的某天晚上，我發現自己喜歡他，只是心裡還不願意承認。
我怕自己戳破那一點點的美好，我們之間的距離就會無限拉遠。
也怕他把我想得很糟糕，兩個人才相處多久呢，竟然可以因為這樣而喜歡上一個男生。
但喜歡這種事情，真的很沒有義氣，說要出現就出現了，也不管妳是不是準備好了，也不會先通知，像被空投炸彈一樣似地出現在心裡，轟地就爆炸，炸得人措手不及。
在看見他之前，我已經喜歡上偶爾會聽見的音樂。
遇見他之後，也喜歡上做出這些音樂的他。
即便知道會離開，還是讓我保有一些些自己的秘密吧。
不告訴任何人，也不會多要求什麼，就保有這小小的奢侈，留在心裡。
這幾天覺得自己好像特別認真，因為霽永清早六點就會起床去跑步，回來之後洗個澡再去舞蹈教室練習，我也跟著六點多醒過來，簡單地喝個牛奶之後開始複習前一天他教給我的韓文，接著會自己練習英文，畢竟現在跟霽永大部分還是用英文溝通。
記得有次遇到無法溝通的狀況，他講出來的我聽不懂，兩個人比手劃腳之後仍然徒勞無功，最後打開電腦要查單字。
但他用的電腦又是iBook，還是韓文版。上面寫些什麼東西我根本看不懂，即使用他的電腦查單字，最後出來還不是英文解釋。
最後我回家拿自己的筆電到他家查，兩台電腦一起用，這才瞭解彼此的意思。
那天我們一起笑個不停，非常自然地大笑。
我好喜歡那個瞬間，真希望有一種回憶的印表機，可以隨時把腦海裡的畫面彩色列印出來，變成實體的紀念。
跟霽永相處的每分每秒，對我來說都是非常珍貴的記憶。
「哈囉，準備好了嗎？」下午五點二十分，霽永準時打電話來。
「好，等我一下喔。」
為了下午這堂韓文課，我總是五點就把東西整理好，邊聽音樂邊等霽永的電話。
每天的這通電話，成為制約我的存在。
為了這個，推掉好多次李思源的邀約，快要想不出其他藉口，每個換個地方痛，也已經全身上下都快要痛一回了。
李思源大概也聽得出我的推託，只是不問我為什麼。
總覺得最近李思源好像也有點改變。
但我真的沒時間去在意其他的人，如果可以，這每天的幾十分鐘，可能是我人生到現在最奇妙的際遇。
「哈囉。」霽永打開門，依然是淡淡的香味跟令人放鬆的微笑。
頭髮因為剛吹乾的關係，還微微濕潤著，經過這許多天，對房間的擺設已經相當熟悉。
睡的地方只佔了一小部分，大部分的空間都設計做為錄音室，四周貼著軟綿綿的隔音設備，有時候很想用頭撞撞看。
「今天有聽見妳在複習。」
「真的嗎？什麼時候？」難道我的聲音真的有那麼大嗎？
「早上跑步回來經過門前，有聽見妳在念英文的聲音。」霽永伸手揉揉我的頭：「很認真喔。」
雖然只是這樣一個小動作，卻讓我渾身一顫，連講話都結巴起來。「謝…謝。」
「也有好好練習韓文嗎？」
「當然…有啊。」
「那我要考試囉？」霽永很調皮地眨眼睛。
「喔。」想到考試，不小心壓力就出現了，但突然想起范佳家的精神，我轉念一想：「那考得很好會有獎品嗎？」
「獎品？」霽永倒是楞了一下：「好啊，如果都考很好，就給妳獎品。」
「獎品是什麼？」
「秘密。」
「那好吧，我會期待的，要考什麼呢？」
「這得等到教完。」
「這本？」我拿起手中厚厚的書。
「發音規則都還好啊，只要妳把字母都先背好，拼音的部分練習會，接下來的部分就開始會比較容易了。」
「真的嗎？我聽說文法很難。」
「不會啦，不用擔心。」
霽永給了我一個鼓勵的微笑。「那好吧，我們今天要稍微快一點囉。」
「為什麼？」
「因為我大概再十天就要結束這邊的行程準備回韓國了。」霽永放下筆，緩緩地說。
我想把他的遲疑當成沈重，當成他也因為要回國覺得有些可惜。
聽見這句話，好像雷一樣轟地打在我腦裡。
該來的，總是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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