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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微微亮起，鄉間不知名的鳥兒嘰嘰喳喳地叫著。
揉了揉酸澀的雙眼，照照鏡子，眼睛裡紅通通地都是血絲，證明熬夜之後雖然人生會變成黑白的，但眼睛卻會變成彩色的。
李子侑，就是國中時候跟我通信的傢伙，也就是，我的初戀情人？媽啊現在把他跟這幾個字連在一起怎麼會覺得有點噁心？
我當國中生的時候一定是個很容易騙的孩子。
李子侑說因為他國中時非常非常害羞（他昨天打出這句話的時候我一直懷疑跟我聊MSN的人應該不是李子侑本人），所以都不敢跟我說話，加上當時我已經國三了他才國一，覺得沒有希望，只想在暗中幫助我。
所以他就在三樓教室裡窗邊看我練球，一邊看一邊幫我找出應該加強的地方，天啊他當時真的很閒，國一都沒有課業壓力就是了，我以前練球是每天下午的四點到七點，比賽前到八點、九點都有，反正就是練到死在地上動不了，教練就會放我們回家。
「我覺得，妳變了很多。」李子侑這麼說。「變得很漂亮。」
看見這句話之後我臉火辣辣的，好像剛在空氣不流通的地方吃完麻辣鍋的感覺。
昨天其實沒有聊太久，李子侑趕我去睡覺，他說今天要打球不可以熬夜。
但關掉電腦之後腦子裡面一直有那些畫面跑出來，當時練球的時候他是用什麼樣的心情在看著我？
現在呢？現在他又用什麼樣的心情來找我？
那些信的內容又開始陸續浮上心頭，天啊我是不是在期待什麼？
他說國中畢業之後有打聽到我考上北一女的消息，不過後來他自己也忙，加上他的學校離我的學校很遠，所以後來就幾乎沒有我的消息…。
「而且我升上高中之後長高很多，也練了身體，突然之間變得很受女生歡迎，就忘記妳的事情了。」這是昨天李子侑一字一句打出來的。「當時可忙了，每天去補習班都有不同的女生要我的手機號碼，晚上回家手機都響個不停，電腦一開機就好多訊息。」
「恭喜你。」我突然想關視窗開始排小朋友的表演節目了，還是把時間拿去做有用的事情比較不會浪費。
「這些年來，妳過得好嗎？」
昨天的對話就停在這個問題，我草草回答說還要趕著備課下次再說，但心裡面充滿了許多的酸澀。
這些年過得好不好，嚴格來說是好的，畢竟努力過，也有些收穫。但總是覺得缺少了些什麼，高中的時候也曾經喜歡過人，也被喜歡過，但最後都沒有發展的機會，好不容易上了大學，以為美好的生活就要展開，但現實是殘酷的，讀書跟賺錢塞滿了所有的時間，幾乎所有系上或班級的活動我都沒有辦法參加，漸漸地也只剩下幾個聊得來的朋友，說孤單也不孤單，說過得好，好像又有點差強人意。
有點雞肋的生活吧，我想。
說不期待愛情，應該也是有點心虛的答案。但說真的趕來趕去忙得要死的生活，一四要上課，不上課的時間為了要節省電話費還是去公司做電話測驗，有時候跟小透吃個飯也就是全部的生活了，忙碌歸忙碌，真的靜下來的時候，自己其實也不知道該做什麼，常常一個人開著電腦傻在那裡。
想到最後，那個問題一直出現在我的腦海裡，只要閉上眼睛，就會化成各種字體在眼前像螢幕保護程式一排一排飛過去。
妳喜歡我嗎？
妳喜歡我嗎？
這麼多年之後我才想回答這個問題還來得及嗎？
看看時鐘，已經是七點半了，距離早上的第一堂日文課還有半小時，也不知道為什麼都大四了竟然還有折磨人的第一堂課，當初也是掙扎了很久才選，老師硬是要開在八點有什麼辦法？喜歡就是喜歡，想選還是得選。
把牙膏擠滿牙刷，看涼颼颼的感覺能不能讓頭腦清醒些，別再胡思亂想。
正當刷了滿嘴泡沫時，手機響了，肯定是小透心血來潮突然想吃早餐，我胡亂找到手機一接。
「Hello，粗早餐咩？」我不清不楚地問著。
「好啊。」電話對面傳來男性的嗓音。
我把電話拿遠一看，不得了！是李子侑！嚇得我趕緊把電話切掉丟到棉被上。
還以為這時間除了小透之外沒人會發瘋打給我，趕緊把牙刷好隨便洗個臉衝出來再拿起手機仔細看一下已接來電，果然是他，不是我在作夢或是一大早有人打錯電話。
按著按著電話又響了，還是他。
「喂？」我心虛地接起來。
「為什麼掛電話？」
「因為正在刷牙，所以…。」
「會不好意思？」
「嗯。」
「妳剛剛約吃早餐，我答應了，所以現在要出發去接妳，五分鐘後到樓下等我。」
「你知道我住哪裡？」
「不知道，所以快點說。」
五分鐘後我穿戴整齊到樓下，四下張望並沒有發現李先生的蹤影，於是踢著石頭往早餐店的方向前進，由於我就住在學校正對面不遠的地方，有時候不趕時間也會走路上學，不過不趕時間這狀況很少發生。
「叭叭！」身後突然傳來汽車喇叭聲，回頭一看李子侑正從車上探出頭。
「上車吧。」
我默默坐上車。「早安。」
李子侑偏著頭看著我。「幹嘛這麼拘謹？」
「我也不知道。」我囁嚅著。
「我們，應該算是很熟的老朋友了吧，沒關係，我會給妳時間。」他開著車往民雄方向前進。
眼看著我們離學校越來越遠，忍不住開口問他：「要去哪裡？我八點有課。」
「妳要上課嗎？還是跟著我去一個地方？」子侑專注地看著眼前的路，嘴角笑盈盈的。
「不是只要吃早餐嗎？」
「可是我更想帶妳去一個地方。」他偏過頭來看著我。「妳會喜歡的。」
進退維谷啊，是最愛的日文課呢？還是神秘不可知的驚喜呢？看著眼前的李子侑已經開到省道上的7-11。
「我…要去上課。」
李子侑又看了我一眼，表情讓人猜不出他心裡在想什麼，突然車子來了個大迴轉。「也好，那就去金品吃早餐吧。」
「下次！你說要去的地方，我們下次再去吧。」我很怕這機會轉眼間又不見，語氣也著急起來。
「沒關係，我都等妳那麼久了。」李子侑停好車之後熄火。「走吧，趕緊買一買我送妳去上課。」
他走到我這邊打開車門，對我伸出手，臉上微笑著。「下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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