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雖然不長,

但卻走了很久才到家,手上提了一大包鹽酥雞和大杯蜂蜜綠茶,今天我要放縱自己好好大吃。

打開門,坐在從生活工廠搬回來的超大紅色星球椅上,深深地喘口氣。

好舒服啊,人生就是要有這麼一張椅子,可以在妳疲倦的時候成為最佳的靠山。

陷進星球椅軟軟的椅子中,整個人感覺都放鬆了,打開電視,抓起包含香菇、雞肉、豆乾、米腸和魷魚鬚的超大包寵愛自己鹽酥雞,「啵」地將吸管插進大杯蜂蜜綠茶,深呼吸之後用力地喝一口,真是舒暢。

難怪有些人難過失意的時候都喜歡吃吃吃,食物對人類來說真是種非常重大的發明,如果沒有美味的食物來填補人類心靈上的空虛,那麼我們的生活一定會過得很痛苦。

拿著遙控隨便亂跳台,跳到目前據說很紅的天下父母心,裡面的人正拼死拼活地吵架、互相陷害,垃圾食物配上鄉土劇,真是太適合了。

從以前到現在,我都覺得愛情這東西很不值得信任,看看我媽,她愛了二十多年,得到什麼?約莫就是斷過的肋骨、無數的警局經驗、無數的打架經驗、無數的互相傷害經驗,這是愛嗎?

我覺得好可悲。

記得以前有次半夜爸媽吵架,音量之大,我想應該方圓百里之內都聽得見,然後拳打腳踢是免不了的,我看見媽媽被爸爸打,趕緊衝出去跟住在附近的阿公、舅舅報告,他們趕緊跑過來救媽媽,兩個人一左一右架住了爸爸,怒氣衝天地打了起來,媽媽的手還被爸爸抓著在破碎的玻璃上割,流了很多血。

最後兩邊互相告對方傷害,媽媽卻因為愛爸爸勸阿公跟舅舅不要告,然後舅舅跟阿公就被告了,他們兩個到現在都還有案底,到底為什麼要做這些事情,有時候我甚至後悔自己去叫他們來救媽媽,以致於到現在他們被媽媽擺了一道。


長到這麼大,我不得不承認媽媽非常地不懂得為家人著想。

因為她的世界裡只有爸爸,在她的眼裡只看得見爸爸,她仍然活在自己的少女時代中,身為十九歲的自己,崇拜著三十歲的爸爸。

到現在我仍然不斷地聽見她對鄰居、對朋友、對親戚都大力讚揚著爸爸有多麼厲害多麼會做生意多麼照顧自己的孩子。

可是我只看見爸爸在老婆死了之後沒考慮媽媽的心情,自私地再娶了一個大陸老婆,而這個大陸人只比我大八歲。

對照媽媽過去幾十年的付出,這算什麼?

嘴巴上說不介意,說什麼自己沒有爸爸也能活得很好,但實際上還是介意著爸爸的一舉一動,這又算什麼?每天早上六點多起床煮飯,中午煮飯,晚上煮飯,然後看著他回家去和大陸人睡覺。每天幫忙洗爸爸的衣服、爸爸女兒一家人的衣服、甚至是幫忙帶大陸人的小孩。

這算什麼?天底下有沒有比這更誇張的事情?


所以我一定不要成為那樣的人,我不要成為為了別人而活的人。我不要成為那種以為自己很清高其實很悲哀的人。

我要替自己著想,我不想靠他們,我要靠自己,因為這世界上只有自己可以相信,即便親如家人,也有會扯妳後腿的時候。

雖然悲哀,但不得不說,我的人生有時候總像是只有我一個人而已。

有時候也覺得很累,覺得能不能有個人可以讓我依靠,讓我傾訴,聽聽這許多年來心裡的遺憾,我也好想要有人陪伴。

不知道自己當初為了什麼答應小透每天互相擁抱,但是至少在那個時刻,感受到小透的溫度,感受到小透願意給我的友情是那麼真實。

所以不願意去多想,男女之間都可以有純友誼,女生跟女生之間,當然就更自然了不是嗎?

聽見小透清亮的聲音唱著蘇打綠的「小情歌」,感覺到小透對我好像有些些不一樣。

所以害怕地逃走了。


看著電視上互相叫囂的人,努力地往嘴裡塞著又香又酥的雞肉,電話卻響了。

「在做什麼?」是李子侑。

「吃鹹酥雞。」我累了。「你好點沒?」

「好多了。」

「過來陪我一起吃,我吃不完。」我想要找一個肩膀。

「為什麼?」

「買太多了。」儘管是自私,我只是不再想要一個人。

「等我五分鐘。」

「多久我都等。」

掛掉電話之後,我靜靜地躺在星球椅裡,縮起身子。

沒多久,李子侑就站在門前,我打開門看見了他還包著繃帶的頭。

他笑了。「想我嗎?」

「嗯。」我想了想,點點頭。

沒想到李子侑傻了一下,隨即試探性地問我:「妳喝酒了嗎?」

「沒有,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妳喝酒的時候會很放得開。」

我沒有回答,只是笑了笑。

「上次妳喝醉的時候有個女生打了我一拳,說真的,她的拳力道真是猛。」

「小透打妳?」

「妳不記得了對吧?」李子侑踏進房裡,隨即關上了門。

螢幕中的人物仍然在大聲叫喊著:「妳這個不要臉的狐狸精。」

「我不記得,什麼也記不得了。」

「妳還記得妳欠我一件事嗎?」子侑拉起我的手。

「什麼?」

「我想要妳,當我的女朋友。這是我的要求。」



夜涼如水,我握著李子侑的手,模模糊糊地響起了小透的歌聲:「我想我很快樂 當有你的溫熱 腳邊的空氣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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