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了很久之後，我輕輕地說：「我們才認識不到一個月耶。」
「我可不這麼想。」
「不然你怎麼想？」
李子侑大剌剌地坐在星球椅裡，伸展他有點修長的四肢。
我實在很難不注意他微微露出來的腹肌，對不起我就是喜歡男生有腹肌，對不起對不起我的意志力好薄弱。
以後絕對不能讓他發現我這個弱點，不然吵架的時候只要他一脫衣服我就投降了怎麼可以呢？！
「我從很久以前就喜歡妳。」子侑慢慢地，一個字一個字地說。
「記得那是一個非常熱的下午，剛進學校沒多久的我，放學後沒事做在學校裡鬼混，卻看見操場邊的球場上有人在打球，基於無聊，我就留在那邊慢慢地看，雖然那些女生看起來都長得一樣，高高壯壯頭髮很短，不過打排球這件事我是第一次見到，覺得很新奇。」
「等一下，我去泡紅茶。」聽這種八卦怎麼可以不喝茶呢？我像趕火車一樣把紅茶泡好端到小桌子上。
子侑雙手交疊枕在頭後，用非常慵懶且舒適的姿勢躺在星球椅上，這點讓我非常地不開心，那是我的椅子耶！為什麼現在他舒舒服服地坐在那裡露出美好的腹肌，我卻要坐在地板上？
「剛開始什麼也不懂，只能默默讚嘆說這女的跳好高，好厲害，扣球很有力，這女的很會接球，這女的發球好厲害之類的，慢慢地也看出了一點興趣，回家之後就上網查排球怎麼打啊，各種基本動作，有時候會一個人跑去公園找牆壁自己想妳們練球的動作亂練一通，那陣子固定都會看妳們練球大概一兩個小時吧。」
「你都沒有功課要寫，沒有補習班要上的嗎？」
「我家又沒人管我，更何況功課這東西我向來也不在乎，可以懂的就懂。後來我慢慢地注意到裡面有一個比較沒那麼壯的女生，腿很漂亮，嘿嘿。她總是會在練完球大家做完收操後還默默地留在球場上，有時候會自己沿著排球場的線一圈一圈走著，有時候會自己站到各個位置上做動作，有時候會拿張紙鋪在地上塗塗寫寫，她這種奇怪的行為引起了我的注意，所以我都會特別再留下來看她今天有什麼新花樣。」
這些事情我倒是第一次聽見，想不到以前李子侑那麼閒，每天都沒事做，還可以留下來看我做那些蠢事，因為以前我還挺愛打球的，所以練完球之後如果有時間就會留下來想想隊形、想想攻擊動作、想想如果有人封網我要怎麼抓守備位置，反正就是一些很無聊的事情。
「直到有一天，我看見她坐在球場上哭。」
「那是我第一次看見女生這樣，靜靜地坐在地上，本來以為妳是不是睡著了，後來我偷偷跑到妳附近看，看見妳靜靜地用手擦眼淚，但是眼淚卻一直滴下來。」
李子侑坐直，拿起桌上仍微溫的紅茶。「我想問妳怎麼了，卻不敢靠近。於是我寫了第一封信給妳。查清楚了妳的班級座位之後，隔天偷偷地放在妳的抽屜裡。幾天之後的下午我要再拿信去的時候發現妳放了封回信在抽屜裡，那時候真是超開心的。」
我聽著這些從不知道的過往，心裡有種既甜又苦的情緒，偷偷地竄出來。
他慢慢地講述著，我也靜靜地聽，在紅茶氤醞的香氣中將兩個人的回憶完整地拼在一起，像是兩個人手上的拼圖終於拼成完整的圖片。
子侑的聲音有點沙啞，低低地在耳邊迴盪著，不知道為什麼讓人覺得很溫暖，怎麼喝紅茶也會有點暈？
「我發現自己好像漸漸地喜歡上妳，儘管那時候妳打球像個男生般兇狠，但是感覺私底下的妳很脆弱，儘管年紀比我大，卻很需要人家關心，記得妳說過妳覺得自己總是一個人，我不知怎麼地就很想去陪妳，所以妳每一次練球我都盡量不錯過。後來妳要畢業了，我很緊張，想不到跟妳告白之後妳就再也沒有回信，人也畢業，雖然後來知道妳去了北一女，但是我總不能追到北一女看妳打球，有時會想在網路上查一下妳的消息，但總是沒有什麼收穫，只會查到妳比賽報名資料，妳考大學那年我也去交叉查榜，但跟妳同名同姓的人真的不少，根本不知道那個張凱淇是真的，後來就這麼斷訊了，一直到那天在球場上看見妳打球，看見這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看見妳的笑容，感覺變漂亮了很多，但還是那麼孤單…。」
李子侑突然停住了。
我轉頭看著他：「怎麼了？」
他突然離開椅子跪到地上來，跪到我的身邊。「我可以抱妳嗎？」
那瞬間，我不想再去考慮小鬥的事情，也不想再去想小透的心思，只是看著李子侑清亮的眼睛。
沒有回答，我伸出手環住他，把額頭抵在他的胸膛上。
子侑伸出雙臂環抱住我，在我耳邊輕輕地說著：「所以我們不只認識一個月，從國中到現在的歲月中我常常想起妳，我，真的很想妳。」
他溫熱的呼吸在耳邊吹拂著，我不自覺地渾身發燙。
「我喜歡你。」抬起頭看著子侑，我嘆了口氣。「很抱歉，那時候沒有告訴你，我也很喜歡你。」
我看著子侑的臉越來越近，呼吸也越來越急。
然後，感覺到他的唇貼上我的，熱熱的、軟軟的，帶點紅茶的香味。
留言列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