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日本。」米子有天吃晚飯的時候突然看著電視這樣講,眼神跟表情一樣堅定。
「為什麼要去?」光灝心不在焉的聽著,肚子餓得猛叫。
「喜歡,哪有什麼理由啊。」米子咬著湯匙。
「喔,好。喜歡就好。」光灝在想自己的雞腿飯怎麼還不送來。
「你為什麼喜歡我?」米子突然轉過頭問光灝。
「啊?」
這個回答,讓米子氣了一整個晚上。



§


機身穿過厚重的雲層,遨翔在藍色的天際。

我握著脖子上的項鍊,那是給米子最後的禮物,想不到卻變成是她留給我最後的紀念。

人常常要到失去了之後,才知道原來曾經擁有的東西有多麼可貴,這道理許多人都知道,但是卻還是會對眼前珍貴的一切視而不見。我沒有什麼可以用來紀念她的東西,甚至連相片,都是她媽媽從相簿裡抽出來給我的。

那是她大四夏天去比賽的相片,相片裡她的笑很燦爛,我卻再也見不到。

從25歲到28歲,四年的時間可以改變很多事情,科技的進步縮短世界的距離,很多不可能藉由科技的力量化成可能,但無法改變自然的定律,正如同無法控制天氣好壞一樣,科技也無法帶回死去的人。

我的等待在旁人眼裡看來很傻,且沒有價值。

「需要飲料嗎?」空服員堆著餐車走過來,臉上笑容明亮,讓我想起米子的姊姊,米子的姊姊曾經也是空服員,不過因為米子的意外而辭職了。

有時候沒料到自己的人生會因為另外一個人而改變軌道,我本來以為自己才是自己人生的主宰,如果沒遇見米子,今天我不會在這裡。

或許只是還沒有碰見那個人,那個擁有足夠力量可以改變自己的人。

「先生?」空服員的聲音將我喚回現實。

「果汁,謝謝妳。」

「不客氣。」

家人對我拋下科學園區的工作不要決定單身前往日本的決定很不能諒解,碩士畢業後我在園區工作了兩年,這兩年我拼了命賺錢,沒日沒夜的工作,只為了多存一點錢,能夠去北海道實現我跟她的夢想。

我看著自己小指上那銀色的指環,它已經不再閃閃發亮,也充滿被磨損的痕跡,卻無法將它從我手指上拿下,那是我對她的承諾。

王宜展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我們從大學認識到現在,一起讀書、一起寫程式、失戀一起喝酒、一起工作一起臭罵老闆,但他唯一反對我做的事情就是去日本。

「小光,人死了都死了,幹嘛守著她把自己弄得這麼辛苦。」宜展覺得承諾在人死了之後就不算數了,一切歸零重來。

「我也不知道,總覺得她還在。」因為右手小指總是有人勾住的感覺,熱熱的。

「你以為自己在演第六感生死戀嗎?老兄。」宜展翻白眼。「回憶不可靠,正因為你失去了她,所以在記憶裡把她的形象修改過,實際上她根本沒有你想得這麼好。」

我沈默。

「去日本能改變什麼嗎?」宜展不死心的追問。「你到底要去那裡做什麼?」

「去履約。」我說。



總得做些什麼,才可以讓過去真的過去。


總得把該做的事情做好,才來想下一步該怎麼走,是吧。

「當跟你約好的人已經不在,彼此的約定就變成了枷鎖,你自己想想。」宜展嘴巴上這樣說,還是悄悄的把日本旅遊資訊e-mail到我的信箱。

被當成風鈴的牛鈴,在風裡發出響亮的叮叮聲。所謂的枷鎖是束縛,就算這是枷鎖,也需要到米子面前才能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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