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子,當初替她取名的時候想到希望這個孩子擁有晴天一般的開朗性格,所以希望她的人生天天都是晴天。」淺野太太跟大塚太太午後偷閒,坐在前院喝下午茶聊天。「誰知道…,唉。」

「晴子,還好嗎?」大塚太太端起杯子。

「醫生說這孩子活不過30歲啊,美香我該怎麼辦。」淺野太太突然哭了出來,大塚太太的杯子往下掉。

匡啷,就這麼破了。

每個孩子,都是母親的太陽。


§

擠完牛奶之後處理完,大塚先生說牛小姐今天可能心情不好,牛奶不是非常棒的感覺,我想起那個被我拒絕的牛小姐,暗暗打了個冷顫。

「所以今天不能作cheese,唉。」有點失望。

「沒關係啦,反正總有一天她們會想開的,妳知道的,女人有時候就是這樣,心情比天氣更難預料。」大塚先生哈哈大笑,我們正開著車前往鄰居淺野家。

大塚先生的新鮮牛奶分裝完畢之後貼上「大塚」兩字,賣給附近的鄰居們,限量販售,親自宅配,保證新鮮。

現在我們正在前往淺野家的路上,其實時間還很早,早上的涼風吹起來真的很舒服,輕輕軟軟的,跟棉花一樣。

在富良野,即便是夏天,氣溫也不會非常熱,跟台灣真的真的差很多。夏天的台北,盆地加上亞熱帶,汗水瘋狂竄流的情況下,身上總是會有消除不掉的黏膩跟煩躁感。

「要不要唱歌?」大塚先生開著開著突然問了這麼一句,然後就唱起來了,唱演歌時高亢而嘹亮的嗓音,真是令我大開眼界。

高歌一曲完畢之後,大塚先生轉向我。「換你唱。」

誠所謂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軟。入境隨俗的我只好也毫不羞澀的唱起來,選的是最強男子偶像團體SMAP的「世界中唯一僅有的花」,曲調輕快自然,意境深遠又立志,引領人成為一朵花。

唱完之後大塚先生大叫說他也要學,回去唱給老婆聽。

「她是我唯一的花。」大塚先生自己亂哼著。

車子在鄉間小路平穩的行進著,我們就這樣邊唱歌邊亂聊,真的像哥兒們。

我想起大塚先生說我的個性像他年輕時候,我還真想看看那時候的他是什麼樣子。我覺得大塚先生的豁達跟智慧,是目前的我所遠遠不及的。

到達淺野家的時候我們剛好講到傑尼斯的瀧澤秀明,大塚先生說自己年輕時比他還帥,害我笑岔了氣,因為怎麼看都不像比他帥的樣子,但不好意思說出來。

「早安。」我捧著牛奶走到淺野家門口時,聽見熟悉的女聲,抬起頭一看。

「啊妳是那天的…。」抓頭想了一下。「晴子小姐對吧。」

「對了。」晴子笑笑,伸手接過牛奶,轉身往門裡走。

「晴子,最近身體還好吧?」大塚先生在車上對著晴子講。

「很好,託您的福呢。」晴子回頭對大塚先生微笑。

沒多久後,晴子走出來把幾個裝牛奶的空瓶遞給我。「這些就麻煩你了。」

「不會不會。」我趕緊接過空瓶,鞠了個躬,牛奶瓶卻咕咚一聲掉下去,手忙腳亂的想要撿,卻看見晴子蹲下撿起瓶子。

「請小心。」她把空瓶放妥。

「謝謝。」

我趕緊走回車上,來到日本之後接觸的人都像大塚夫婦一樣熱情洋溢不拘小節,現在碰到晴子,這種典型的多禮行為實在讓人有點不知所措。

我應該還需要好好練習一下,今天回去要跟大塚太太說,走回車上,把空瓶放在後座的架子上,繼續往下一家出發。

「晴子是個好女孩,可惜…。」大塚先生突然冒出一句。

「耶?」

「可惜身體不好,風一吹就要倒下似的脆弱。」

我聽完之後,回頭看了一下身後的淺野家,發現晴子站在門前目送著我們的車子,她見到我回頭,露出了微笑對我揮手。

我趕緊也對她揮揮手。

「到現在都沒談過戀愛啊,淺野太太可是很擔心,不過又不想逼她,最主要也是看晴子自己的意願,她就那樣對什麼都淡淡的。」

「今天倒還蠻難得看見她出來,平常她都待在家裡。」

大塚先生講完之後,不知道為什麼氣氛就陷入帶點凝重的境地,好像晴子並不像名字一樣,是個晴天的孩子。

「等下送完牛奶之後,我們要做什麼?」我故作輕快的這麼問大塚先生。

他果然立刻振奮起精神開始排定行程。「要做的事情可多了,怕你受不了挑戰。」

「儘管放馬過來吧,再多我都不怕。」

牛奶瓶放在架子上,跟隨著車子的起伏,發出互相撞擊的清脆聲音,可愛極了,我們就這樣在音樂聲也似的撞擊聲中,繼續我們送牛奶的旅途。

只是晴子那個恬淡而無生氣的笑容,常常出現在我的腦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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